又是門簾窸窣,剛才的宮女拿著蜜餞進來了,正好對上皇上灼眼的目光,連忙低下頭,心跳得極快——她做錯了什么?怎么感覺皇上要吃人似的。
陶潛稚也聽到了響聲,見宮女局促,道,“把東西給我吧,這里交給我就行。”
宮女點點頭,把東西給他,即便是為了不在御前失儀穩(wěn)住自己的動作,但細心的人還是能發(fā)現(xiàn)她的動作快了幾拍。
“先喝藥?!碧諠撝砷_口的時候嗓子有點啞。
北堂輔黎連忙應(yīng)了,喝藥的時候也在打量陶潛稚,想看看他的怒氣是否消除了些。
然而陶潛稚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他捉摸了半天,也沒猜出來他的怒意還有幾分。
陶潛稚忍不住咳了幾聲,把東西給北堂輔黎,“喝完藥吃點這個,沖掉藥味?!?br />
北堂輔黎點點頭,拿起蜜餞,卻塞了一顆給陶潛稚,“你也吃點……”
陶潛稚看著唇邊的蜜餞,剛想張口婉拒,卻被人直接塞進了嘴里,他沒反應(yīng)過來,嗓子卻又開始癢了。他咳得比前幾次更厲害,陶潛稚把帕子拿了出來,蜜餞被他咳了出來,帶著一些血。
北堂輔黎看著老師臉色蒼白,神情更是陰沉,“徐太醫(yī)呢!來人,把徐太醫(yī)喊來!”
不消片刻,一個中年人便提著藥箱匆匆上馬,“微臣叩見皇上……”
“少說廢話,快去看看我老師究竟怎么了!”北堂輔黎不耐煩道。
徐太醫(yī)見皇上面色不善,不敢多言,又看見陶潛稚臉色蒼白,身上皆是血跡,暗暗心驚,搭脈一診,更加吃驚,“這……”
這是中毒之兆?。《沂莻淼钠娑?,似乎是……
徐太醫(yī)剛想說什么,卻感覺到袖子被拉了拉,陶潛稚正定定地看著他。
“這是什么?!你快說啊!”北堂輔黎急切道,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就想去看看陶潛稚。
陶潛稚警告地看了一眼北堂輔黎,他這才消停下,“呿”了一聲,“朕不過是關(guān)心你……”
徐太醫(yī)看到這個情況,還有什么不懂的,皇帝雖然不能隨意欺瞞,但是風相似乎更加……
他在心中權(quán)衡一二,開口道,“風相的底子極差,受不了寒,之前又有失血……”
“失血?!怎么回事!”北堂輔黎打斷道,看著陶潛稚,“你是哪里受了傷?!”
陶潛稚搖頭,見徐太醫(yī)沒把自己身中奇毒的事情捅出,好歹也松了口氣,只避重就輕道,“沒事,不小心磕碰到了。”
“不小心?不小心會到失血的地步嗎?!”北堂輔黎聲音提高了幾分,因為之前的傷,卻隱隱有頭暈之兆。
見北堂輔黎的聲音突然收起,陶潛稚的臉色頓時不太好,“太醫(yī),你看看陛下……”
徐太醫(yī)一臉愁容,這還用看?這個小皇帝行事自我隨性,失血過多不說,情緒大起大落,這一看就是氣血不暢導致的頭暈??!
只是眼前的少年人是尊貴的皇帝,他只好沉聲道,“這些天皇帝應(yīng)靜養(yǎng),不宜操勞動怒,或者過度的情緒起伏……”
陶潛稚聽出了太醫(yī)的話外之音,點點頭,“給他調(diào)配幾服藥吧?!?br />
“我不——”北堂輔黎瞥見陶潛稚臉色,立馬收了聲,“關(guān)于老師的病,徐太醫(yī)可有什么治療之法?”
徐太醫(yī)見皇帝上心,而陶潛稚本人卻是無所謂的模樣,心知風相大概心里也清楚,于是只提寬慰之詞,“我可給風相開幾個調(diào)養(yǎng)的方子……”
“那就快去快去。”北堂輔黎一聽陶潛稚沒什么大礙,不愿聽太醫(yī)文縐縐,開口哄人道。
徐太醫(yī)連忙告退。
北堂輔黎本來還想同陶潛稚說什么,見他已經(jīng)閉目養(yǎng)神,呼吸均勻,便沒再說話,連呼吸都注意著輕上幾分。
沒多會兒便到了皇宮,李公公撩起簾子,就看見風相似乎正睡著,而小皇帝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眼睛里的東西很復雜……
李公公像是被燙著一般連忙收回了眼神,垂首道,“皇上,到了……”
北堂輔黎點點頭,卻沒有動作。
李公公看了一眼熟睡的風相,心底猜到了皇上的意思,于是放下簾子,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又聽見里面動靜,是皇帝極輕的聲音,“老師,你醒了……要不要在這里歇一晚上?”
不知道是不是李公公的錯覺,他總覺得最后一句,皇帝總帶著一分小心。
他看著夜色沉沉,想起之前小皇帝的舉措,心里了然幾分,臉色卻帶了幾分無奈。
這世界上,還真是情之一字極為磨人。
不知道里面說了什么,等李公公應(yīng)皇帝的傳喚服侍的時候,皇帝的臉色并不是很好。
陶潛稚隨著皇帝下了車,沖李公公點點頭,“如此,我就先回府了。”
皇帝的臉色更是陰沉,李公公連忙道,“現(xiàn)在巳時三刻,已過宮禁,出行須有皇上手諭,風相您看……”
皇帝手諭?陶潛稚看著旁邊鬧性子的北堂輔黎,就知道不太可能了,只好點點頭。
北堂輔黎的心情轉(zhuǎn)陰為晴,“老師,我已經(jīng)很久沒同你下過棋了,不如晚上我們手談幾局?”
陶潛稚看著北堂輔黎片刻,又是幾聲輕咳。
李公公連忙打圓場道,“此地風涼,皇上不如先回殿內(nèi)再說?”
北堂輔黎滿意地點點頭,想了想道,“老師今天就在養(yǎng)性殿的暖閣中住下吧?!彼>拥谋闶丘B(yǎng)性殿,雖然殿內(nèi)幾個房間,但總能看到老師……
陶潛稚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老師,我和你一起睡可好?”一進養(yǎng)性殿,北堂輔黎便是目光灼灼。
陶潛稚見眾人已經(jīng)退下,殿內(nèi)只余他們兩個人,皺眉道,“皇上,你可記得出宮當時是什么景象?”
見陶潛稚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北堂輔黎心情不好,“我怎么知道!”不過想到那群刁民,北堂輔黎就牙癢癢,“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做的,竟然敢把我送去瀾青閣!看我不鏟平了那地!”
陶潛稚蹙眉,“皇上,這件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好好回憶回憶?!?br />
北堂輔黎嗤笑,“有什么非同小可的。那些刁民,我明天就要全部趕盡殺絕!”
“皇上!”陶潛稚急急道,“那些人武功不低,連北堂修都堪堪戰(zhàn)成平手,可想來頭不小,潛伏著的人我們看不清來路,以后——”
“那是北堂修能力不足!”北堂輔黎打斷道,聽見陶潛稚提起他他就不爽,“你為什么那么肯定他的能力?老師,你對他……”
第十三章 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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