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宇倒是極熱情,“沒想到你就醒來了。正好,我再給你涂一遍藥,只要半個月之內(nèi)不劇烈運動,基本上就能康復(fù)了。”
陶青嘴角抽搐,“半個月……基本上……”
拓跋宇也不惱,“旌岄的身子本來就差,還有一味猛烈的蠱毒破壞了他的底子,就算是雪參膏,藥性也不可能立竿見影,只能養(yǎng)傷為先?!?br />
陶青不知道他的傷是為救拓跋宇而致,如今他愿意貢獻出珍貴的雪參膏,陶青自然只能感謝。
“怎么,旌岄,要不要我?guī)湍阃克??”拓跋宇已?jīng)坐在了他的床邊。
陶潛稚看了一眼陶青,陶青立馬告退,關(guān)上了門,在房門守著。
他這才緩緩開口,“今日之事,我以為你需要和我做個解釋?!?br />
拓跋宇似乎嘆了口氣,他撩開陶潛稚的衣袍,仔細(xì)地拆開了紗布,動作輕柔地邊上藥邊說,“今天的事情是個巧合?!?br />
“我知你心里對我應(yīng)有幾分疑慮,但是你要知道,我對中原沒興趣。”拓跋宇頓了頓,知道對方感興趣的不是這個,話鋒一轉(zhuǎn),道,“今日出門,正好看到了個熟面孔,本來想上前寒暄一二,沒想到對方如驚弓之鳥……我覺得此事有點蹊蹺,就和他告別,轉(zhuǎn)而跟蹤他,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br />
陶潛稚沉吟,“熟面孔?”
拓跋宇點點頭,說到這個表情也有幾分嚴(yán)肅,“他是二皇子的人?!?br />
“二皇子?”陶潛稚皺著眉,想到之前兵潰千里的突厥復(fù)雜勢力,“二皇子不是勢弱,沒什么依仗……”
說到一半,陶潛稚就明白了。
正是因為勢力弱小,才需要另辟蹊徑……而這條上位者的捷徑,正是一朝的翻覆,統(tǒng)治集團的打亂洗牌,他如果有幸壓中寶……
想到這里,陶潛稚不寒而栗。
拓跋宇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他的身份不方便和陶潛稚多談?wù)?,只沉默地涂藥?br />
二人俱沉默之時,突然一聲鷹唳。
拓跋宇注意到陶潛稚的臉色似乎變了變,猜想這件事應(yīng)該他不能夠參與,剛想離開,就聽見他道,“幫我開窗。”
這個舉動……倒像是要接納他一般。
拓跋宇下意識留意陶潛稚表情,什么都沒找到,只好起身開窗,就看見一只雄赳赳的老鷹正盤旋空中,看見窗戶一開,直直飛向其中,他閃身堪堪躲避。
剛剛還像空中王者的鷹立在床榻圍欄之上,乖巧得不像話,陶潛稚伸手取出紙條,老鷹復(fù)而飛出,期間動作不過一分鐘,卻看得拓跋宇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
陶潛稚沒有管拓跋宇,拆開了紙條。
“眠春病重,明日來府上試藥。”
他閉上眼,“幫我燒了?!碧諠撝蓻]有力氣挪動身體,只能拜托拓跋宇。
拓跋宇看著陶潛稚臉色,總覺得他比剛才更加病弱了些。
“你……”
“無妨。”陶潛稚道,“把藥給我吧?!?br />
又是干脆的一飲而盡。
拓跋宇收回了之前帶來的紅棗糕。
“我……”拓跋宇想開口詢問紙條之事,自覺逾越,轉(zhuǎn)了話道,“如果沒什么事情,我先走了。雪參膏留在這里,陶侍可以幫你換藥。至于口服的藥劑,藥方我已經(jīng)給陶侍了。這幾日我可能會在府中閉關(guān),你好好療傷,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走動。”
陶潛稚苦笑,不到萬不得已,明日就是他的萬不得已。只是對方的說辭里有一個詞他特別在意,“閉關(guān)?”
拓跋宇點頭,“雪參膏僅剩一瓶,我需要制藥。”
“可是……”那雪參膏不是以北寒之地的雪蓮做主要配料,其他的藥劑更是突厥特產(chǎn),如何……
他的話并沒有問出口,陶潛稚收了聲,但是拓跋宇倒是渾不在意的模樣,“我在突厥也有自己的勢力?!?br />
說罷,他推門而去,似乎是不在乎他的看法。
陶潛稚若有所思地看著拓跋宇離去身影,久久沒有說話。
……
“公子!早朝你都稱病了,那王府你非去不可么?!”
翌日傍晚,陶青得知陶潛稚打算外出后,急道,“那北堂修不務(wù)正業(yè),公子何必和他玩笑!”
“陶青!”陶潛稚打斷道,“我和王爺之事,你無需多言?!?br />
陶青急得眼紅,“可是公子,你明明知道——”他失言,看見公子瞬間縮小的瞳孔,立馬收了聲,喃道,“最起碼,敷完藥再去……”
陶潛稚搖搖頭,他知道北堂修脾氣,事關(guān)陶眠春,他不容半分馬虎。
挨到傍晚是迫不得已為掩人耳目,如果再晚,到時候吃苦的,還不是他自己么。
陶潛稚扯出一絲笑來,“王府的人應(yīng)該快倒了,向來攝政王家的馬車,會比相府的舒服許多。”
“公子,這種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陶青匆匆拿著雪參膏,想遞給陶潛稚,沒想到他已經(jīng)走出了寢房。
門外正是王府的東岳。
“相爺,這邊請?!?br />
那人真是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急迫,也不知道陶眠春如今是什么情況。陶潛稚忍著背后劇痛,仍是挺直了腰板,同東岳離去。
“眠春,對不起,是我害你吃苦了……”剛走到門外,就能聽到北堂修語氣中一陣壓抑的痛苦。
陶潛稚的腳步一滯,臉上看不出表情,跟著東岳停留在了寢房外面。
東岳敲了敲門,里面的人道,“陶潛稚來了?”
東岳應(yīng)了一聲“是”,得到了北堂修的首肯,這才把陶潛稚放進了門內(nèi)。
他進門的時候只覺得一陣荒唐,他分明來試藥,卻依舊要得到允許才能進屋。
陶眠春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
王府從來不為他關(guān)門。
陶潛稚甫一踏進廂房,就見北堂修的雙手仍是握著陶眠春蒼白的指尖,眼中的感情之濃烈,他只能別開臉,不想多看一眼。
“藥在桌子上,我……”北堂修剛說話,就聽見了陶眠春一陣痛苦的呻//吟,“怎么了眠春?還痛?”
“你快試藥!”北堂修不耐煩道,連頭都沒有回。
陶潛稚淡淡看了桌上各色藥瓶,一共六瓶,三毒三解,他沉默地一一用下,剛服下第一劑藥的一口,他忽而渾身失力,跌倒在地上,忍著刀割的疼痛,用力地拿下另一瓶解藥服下。
剛才火燎五臟六腑的感覺總算停下,身上也被逼得出了一層冷汗,更不安的是,之前的刀口似乎痛得更劇烈了些!
“沒用?”北堂修瞇著眼看著那蜷縮的人,還想說什么,就感覺到自己的手中,陶眠春虛弱地垂下了手,“眠春?眠春?!”
“陶潛稚!快,試一下第二瓶!”
陶潛稚費力地抬眼,北堂修仍是焦急神色,只是那目光投向的人,從來不是他。
第二十八章 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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