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崔青漫一把甩開了那名侍婢的手,大聲說道:“我不去,要逃你們自己逃,陛下,陛下他是不會死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那名侍婢見自己勸不動自家主子,也沒有再多說什么,搖了搖頭便退下了。
崔青漫坐在馬背上,一路飛奔,一邊抽著馬鞭,一邊大聲說道:“陛下,你要等我,你千萬要等我,我不相信你就這樣死了,我也不要你就這樣死了?!闭f著說著,崔青漫錦竟然哭了出來:“我后悔了,陛下,就當是我后悔了,我不想要你死,我不要離開你,我,我后悔了!”
等到崔青漫趕到戰(zhàn)場的時候那已經是三天后的事情了,這三天她不眠不休,日夜兼程,累死了三匹馬,終于抵達了戰(zhàn)場。一道戰(zhàn)場,崔青漫便從馬背了跳了下來,漫無目的地一個一個營帳的找,沒翻開一個營帳,都朝著里面大聲喊道:“陛下,陛下您在嗎?”就這樣,崔青漫已經記不清自己一共翻過幾個營帳了,營帳里的戰(zhàn)士傷病都用一種奇觀的眼光打量著她,可她哪里會去理會,只是自顧自地再一個營帳一個營帳的找,一聲陛下一聲陛下的喊,正當她快找的精疲力盡,快沒有信心的時候,突然一只手從背后搭在了她的肩上,崔青漫登時像在原地中了閃電一般,即使不回過頭去,崔青漫也知道這只手臂的主人是誰,只見她顫巍巍地轉了過去,忘見來人后,抑制了很長時間的淚水終于在一瞬間決堤而出,她哭著撲倒了那人的懷里,哽咽道:“陛下,陛下,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br />
錦宣撫順了她的背部,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我,”崔青漫甚委屈地說道:“我聽宮里的傳言說陛下你已經,已經遭遇了不測,我情急之下,也顧不上許多,就想趕來再見你一面?!?br />
“胡鬧!戰(zhàn)場那么危險,隨時都有人死去,你一個女兒家,來這種地方做什么?快回去!”“不!”崔青漫大聲地喊道:“我不回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決不會去!”錦宣看著眼前一臉倔強的崔青漫,一把把她的頭摁在了自己的懷里,哽咽道:“傻瓜,我就是,你真是個傻瓜?!?br />
錦宣后來并沒有趕崔青漫走,他只是握著她的手說道:“好,既然你執(zhí)意留下來,那我們就同生共死?!贝耷嗦W動著淚花,狠狠地點了一下頭:“好?!?br />
可是無論錦宣他們如何率兵頑強抵抗,無奈大勢已去,錦宣的大軍越來越沒有希望。可是錦宣卻高聲地對眾將士說:“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絕不能放棄,我們一定要誓死保衛(wèi)我們的國家,站到最后一刻!”眾將士也是紛紛響應:“戰(zhàn)到最后一刻!”
可是終究還是到了最后一刻,天朝將士死傷慘重。錦宣無奈,給了崔青漫一塊令牌,讓崔青漫一路向南,能走多遠走多遠,說自己恐怕撐不了多久。
自己當初進宮一半是為了還木格多深的恩情,另一半是錦宣死皮賴臉的耍了流氓將她誆進來的。剛開始的時候目的很單純,只要還了恩情便出宮去,天地廣闊自此以后便可以任意逍遙。
可是她終究還是沒能逍遙的起來,入宮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像她原先預料的那般,于是自己的一顆心也開始亂了分寸。那個男人在她危險的時候護著她,偶爾耍下流氓調戲她,在敬愛的母后面前也會據理力爭為她說話,于是不知不覺的,一顆心就這么丟在了他身上。
畢竟屬于不同的陣營,崔青漫也痛苦過,但感情本來就是個不容易受控制的東西,給出去的心她是收不回來了。于是便只能苦苦的夾在中間左右周旋。木格多深的恩情不能不報,但是錦宣她又是萬萬不能傷的。
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度量許久,她太了解木格多深了,那人心狠手辣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來,她不能讓錦宣受到傷害,于是保護錦宣的江山也成了她的責任,她本該甘之如飴的,因為都是自己心甘情愿選擇的路。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那個流氓兮兮卻會溫柔的喚著自己“漫漫”的人居然也會懷疑自己,他不相信自己。呵呵,多么諷刺,自己掏心掏肺的只想護他周全,可是在他眼里自己卻是不值得被信任的那一個。
那一刻,崔青漫沒覺出苦,只覺得荒涼,自己這么長的時間所建立起來的信念居然就在頃刻之間坍塌了。誠然,自己本身就是個細作,他沒懷疑錯??赡鞘窃谟錾纤埃易约阂矎牟辉^什么人。
遇上錦宣之后更是處心積慮的想要脫離木格多深,和他雙宿雙棲。可是自己的努力和心意他全然看不到么,就這么生生的否定了她,于是崔青漫便心灰意冷了。左右不過是情愛,沒了便沒了吧,本來就不是多么牢靠的東西,自己一個人反而更加無拘無束,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的。
可是那個人終究是不肯放過她,她都已經決定死心了不是嗎?
“漫漫,這個令牌你拿著,不管什么時候拿著它就如朕親臨,以后絕沒有人敢為難你,必要的時候也能自保,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笑起來的時候很美,不笑的時候也美,但是我更喜歡看你氣的呆愣愣的樣子,可愛得很。
我以前從不知道情愛是什么東西,也從沒想過要知道這些,帝王之業(yè)最不需要的便是情愛,我風流也多情,這樣不好么,帝王本就該這樣。你是我一生里最好的意外,我以為我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需要了,可是遇到了你我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著那么強的貪念。
我也想過也許是自己貪戀美色,一時興起,有哪個男人不會對你動心呢?可是這一時興起慢慢地就變成了一種習慣,習慣這種東西最是磨人,就像是一頭猛獸,只能順著毛摸,如果逆著他來,結果總是不會很好看,于是你就這么成了我的習慣。
我知道你怨我不該懷疑你,可是漫漫,我錦宣這一世什么都不怕卻唯獨怕了你,你若是不愛我,若是心里沒有我,若是真的只為了刺探軍情而來,即使這些可能性再小,也不是我能夠承受得起的。
漫漫,我想與你執(zhí)手一生,許你一世安寧。可是,我想我是做不到了,金甌欲碎,我乃一國之君,自然是要與國土共存亡的。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安穩(wěn)的過生活,這樣,我也就放心了?!?br />
看吧,這個人就是這么討厭,該正經的時候從來都是吊兒郎當,不需要他正經的時候卻又故作深沉,我明明都已經決定要忘了你重新開始了,為什么你卻偏偏不肯放過我?
“我等你的一句承諾等了那么久,等的都已經絕望了你卻又這么輕易的說了出來,可是說出來了卻又輕易地讓我走,錦宣,你當我是什么?你當我是什么?你考慮過我的感受么?你這個混蛋!”
像是像要把這些日子受的所有委屈都宣泄出來似的,崔青漫撲在錦宣懷里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用手捶著他的胸膛。
錦宣從未見過崔青漫如此失態(tài),她哭得凄厲,錦宣心里就更難受了,他也不想讓她走,為了做這個決定,他努力了很久了,他總不能自私的將人留在身邊,讓她陪著自己等死啊,不能怪他氣餒,實在是此戰(zhàn)兇多吉少。
崔青漫哭的他沒了章法,只能笨拙的哄著,懷里的人看著這個笨蛋為了自己手忙腳亂也終于是明白了他的一片心。
抬起頭來紅著一雙眼睛看著錦宣道:“我不走”錦宣皺了皺眉剛想說話卻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巴。
見終于沒人打擾自己了,崔青漫接著說“我想讓你知道君心似我心,你愿意為我著想,難道我就不能為你著想么?我從未想過要丟下你一個人逃命,哪怕你懷疑我讓我心灰意冷的時候,我也是想著只要幫你打贏了仗,讓你后顧無憂了再離開。
你是要我在危難的時候拋棄你么,我才確定了你對我的心意,如今就這么走了,我告訴你我做不到,這塊破牌子你還是自己收著吧,我如果有一天真的要走必然是傷心了絕望了不想跟你再有絲毫的關系了,又怎么會要你的東西?
本來你確實讓我挺傷心的,可是你現在又讓我的希望死灰復燃了,我還怎么走?你得負責不是,就算有再大的困難,咱兩就不能一起想辦法么”
錦宣的嘴還被捂著,可是現在不是想嘴的時候,他的腦子現在一團亂,誰能告他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漫漫這是在向他告白么?千辛萬苦的下定了決心放她走,可是自己心上人這意思顯然是不樂意了然后還順帶著跟自己告了個白?
錦宣此刻無疑是心花怒放的,按著漫漫平日里的性子,這種類似于告白的話他這輩子都是別想聽到的,滿含深情的望著眼前的人兒,一顆心都快柔的化成水了。怎么可能舍得放她走呢,再也不可能了。
崔青漫看著錦宣毫無反應,只是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死瞧,被他盯久了臉都臊得慌,這個流氓,根本就是眼神調戲。
“漫~漫~”崔青漫被他這么風情萬種的一叫,所有美好的感覺一一破滅,只剩下身上如雨后春筍般不斷冒起的雞皮疙瘩。
“閉嘴”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漫漫,你好狠心,剛剛明明還很溫柔地對人家表白的說”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白了,我只是發(fā)表一下下我的感想而已,能不自作多情嗎?”
“漫漫,你才說了要我對你負責,現在就不承認了,難道你想始亂終棄?嗯?”
被錦宣用桃花眼那么一掃,崔青漫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像過了電似的。
某人見自己的美男計得逞連忙上前一步將人摟進了懷里,用下巴在崔青漫耳邊輕輕磨蹭著,甚是滿足。
崔青漫防了那么久,堅持了那么久,抵抗了那么久,最終還是栽在了這個妖孽流氓的手里,想了想覺得自己委實是可悲可嘆。
身后的那個人像是得了個寵物一般,抱上來就不撒手,先是磨一磨蹭一蹭,接著就開始又啃又咬了,對此,崔青漫深感無奈,卻怎么也扒不下身上那只樹袋熊,只得嘆了一口氣,只能等他啃完了回復了正常思維才能與之交流了。
磨蹭了半天,好不容易將身上的樹袋熊甩開,崔青漫葉凝了神色開始和錦宣討論起了正事。
“如今木格多深是借著木格蘭之死起兵,他的將士們自然是不知道其中內情的,只當木格蘭真是被你殺了,憋著一口氣群情激奮,一鼓作氣自然是勢如破竹?!?br />
“這個我也知道,只是如今木格蘭已死,死無對證,而且偏偏還是死在了我的皇宮里,就算我長再多的嘴巴,沒有證據一樣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如今國庫本就不夠充裕,光靠皇室節(jié)流也是不夠的,戰(zhàn)事大興,勞民傷財最終還是百姓遭殃,可是現如今這張是迫在眉睫,不得不打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木格多深在一天,我們就始終得提心吊膽不得安寧,倒不如打一仗一勞永逸,治標不如治本。”
“漫漫說得有理,聽你的話應該是有計策了?”才正經不到兩分鐘,錦宣又開始嬉笑起來。
崔青漫拍掉他伸過來的爪子,狠狠剜了他一眼接著說:“我在木格多深旁邊也呆過一段日子,對他自然也是有一些了解的,他這個人向來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看他把木格蘭都當成棄子說殺就殺了就知道此人的心有多狠了。
正是因為心狠,他也從不會留下自己的任何把柄,軟肋這種東西他更是沒有,一個幾乎沒有感情滿腦子都是野心的人,除了權力,你還能期望他有什么在乎的東西。所以我們能利用的就是他的心狠。
此人心狠又生性多疑,只要是失了他的信任,便立馬會被當成螻蟻一般的踩死,你可以好好利用這點,他手下不是有一員虎將木格隆么?你可以先拿他試試刀。
對了,木格蘭雖死,可是死人也是可以說話的,她中的是邊疆特有的奇毒,且只有木格家族的皇室才有,此毒若是定期服食解藥倒也對身體無害,一旦中斷便立刻毒發(fā)身亡??茨靖裉m中毒的時間遠在來中原之前,這個怎么發(fā)揮就靠你自己了,好好想想吧。”
說罷用手指點了一下錦宣的額頭,笑著走了,只留下錦宣自己在那里想對策,她崔青漫看上的男人自然得是有點本事的,該說的她都說了,接下來就得看他自己的了。
錦宣叫來謀士商量好對策便開始了對木格多深的回擊,先是在他軍中散布木格隆已經投了中原叛變的消息,以木格多深的性子必然會起疑心,畢竟無風不起浪,當然他還不會蠢到立馬就相信。
接下來就是針對木格隆的了,木格隆此人雖然勇猛但也容易沖動。錦宣派出手下幾員大將在他駐守的城門下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罵全嘍,逼得他急紅了眼拎著條槍就沖了出去,結果自然是中了早就為他設好的陷阱——被俘了。
錦宣抓了木格蘭,也不殺他,倒是好吃好喝的供著,但是為了防止他逃跑,鐐銬還是上了的。然后就開始了懷柔政策,對他好言相勸,他不聽,分析時政利弊,他不聽,最后講到木格多深這人心狠手辣,陰險狡詐。
木格隆忠心護主,自然是聽不得這話的,盡管他的主子不一定有多待見他,但是身為一名合格的將領他知道該怎么誓死捍衛(wèi)國君的尊嚴,所以一聽到辱罵木格多深的話,他總是會激動的跳起來,然后又因為鐐銬的緣故自己摔回去。
這個木格隆果然是個忠心的,怎么都策反不了,那就沒辦法了,是他自己選的路啊。跟他口水費了許多,估計他也聽不進去多少,但是至少還是有點用,起碼現在他不覺得這中原的君主有多殘暴了,看起來還是挺溫文有禮的,不像是會殘忍的殺害公主的人。
崔青漫知道此時時機正好便向他說了木格蘭被殺的事,木格隆是見過崔青漫的,因此別人的話他可能不信,但是崔青漫的話他或許還有相信的可能,聽到崔青漫說木格蘭是被木格多深親手害死的時候,木格隆雙目赤紅青筋暴起,表情甚是猙獰。
這讓他如何相信呢,他一直忠心伺候的主子殺了他的公主,那可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公主啊。別人可能不知道,但崔青漫曾經見過木格隆看木格蘭的眼神,那**裸的愛意是這個忠厚單純或者說是死腦筋的男人所無法掩飾的。
木格隆是員虎將不錯,但是他如此不要命的奮勇殺敵還有一部分原因卻是因為木格蘭了。他恨中原皇帝是因為中原皇帝娶走了他的公主,而且娶了公主之后非但沒有好好珍惜,還將人給害死了,所以他得為公主報仇!所以說信念這東西有時候也是可怕的,所以就只能摧毀之了。
不管怎么說,既然木格隆知道了這件事,就算他再怎么愚忠也是有腦子的,木格蘭中的毒和中毒的時間不管哪一樣都夠他好好想一想的了,他的主子才是他最該報仇的對象,再怎么不愿相信,縫隙還是這樣產生了,而縫隙這東西一旦形成,再堅固的城墻也有倒塌的時候。
錦宣真是越看崔青漫越覺得滿意,他又看到了這個小女人的另一面,簡直就是個足智多謀的智多星嘛,怎么連腹黑起來都這么的美麗動人,于是一把將人抓住使勁的蹭了又蹭,崔青漫無奈且嫌棄著推了又推。
不管怎么樣他們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便將木格隆給放了,而且是毫發(fā)無損的,在此之前順便讓木格多深那邊關于木格隆投敵的謠言愈演愈烈。
果不其然,木格隆毫發(fā)無損的回去后,木格多深的猜忌便停不下來了,盡管表面做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暗地里卻是開始防備木格隆了。
木格隆心里本來就不舒服,一邊想著絕對不能懷疑主上,一邊想著,公主難道真的是被主上害死的,精神折磨分外痛苦,木格多深卻在此時收了他的兵權,于是情況就這么一發(fā)不可收拾起來。
木格隆是個急性子也是個直性子,而且在他看來主上與將士們都是過了命的交情,自己說兩句話的權力還是有的。于是就這么在全軍面前質問木格多深自己隨他出生入死這么多年為什么說收兵權就把他的兵權給繳了,說他讓功臣寒了心。
甚至還指出了木格蘭死因的疑點,問他究竟公主是不是被他害死的,木格多深鐵青著臉寒氣逼人,一時之間整個軍中大氣都不敢出。
木格隆說完了心里也就舒坦了不少,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這么做好像有點犯上了,大不了挨頓罰便是了,他還是覺得公主不可能是主上害死的,那可是他的親生女兒啊。木格隆覺得自己犯了錯,想著得去向主上賠罪,沒想到他還沒行動,主上那邊已經派人過來請他了。
“阿隆啊,你陪著孤征南闖北這么些年也是辛苦了,孤前些日子的做法確實有些過了,可是也是不得已的,你知道軍中謠言四起,為了安撫軍心,我只能先委屈你了”
木格隆聽了這番話,更覺得慚愧“主上,是阿隆該死,竟然誤信了中原皇帝挑撥離間的話合主上離了心,阿龍該死,甘愿受罰。”說完就跪了下去。
木格多深笑了笑將他扶了起來,順手從身邊的人接過一瓶酒。
第三十六章 夫妻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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