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實驗體

    “你好，請問一下這里是哪里？”眼見桌下的人總算肯露出眼睛了，紀弘高興的趕緊跟她搭話，就怕她又因為那莫名的恐懼躲回桌子下，那他可就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可是看著眼前的女孩依舊閃爍著不安情緒的雙眼，紀弘心想這玻璃窗可能有隔音效果，于是吐了口氣，在玻璃窗上寫下他想說的話。

    看見紀弘寫下的話，海靈這才敢小心翼翼的從桌子底下鉆出。但即使如此，她的視線還是不敢離開紀弘，彷佛怕他會趁自己不注意時偷襲似的。

    就在看清海靈全貌的那一刻，紀弘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像是被雷擊中般，因為震驚而停擺了──

    他從沒想過女人可以柔弱的如此動人，美得這么不像是這世間上會有的奇景。

    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恐懼，海靈小巧的臉上漾著一抹紅暈，和常人一樣再普通不過的五官，組合在她臉上卻美得令人窒息，精雕細琢得讓觀者忍不住埋怨起老天造人不公。

    而她嬌小的身形更是引得紀弘涌起一股想緊緊的將她擁在懷里保護的沖動，舍不得讓她受到一絲絲傷害。

    最讓紀弘心動的是，海靈那雙彷佛會說話的眼睛，簡直令望者自慚形穢，波光閃動得讓他幾乎移不開眼──

    “咳……十三號實驗體你好……我、我是你的觀察員……我叫溫海靈?！焙ｌ`斷斷續(xù)續(xù)的話音，從實驗室瑞安裝的音響傳來，打斷紀弘仍在呆滯著的思緒。

    勉強從震驚中回過神，紀弘還沒來得及在腦海中評論出他對海靈的第一印象，就先因為她的話而再次錯愕的張大了嘴。

    “等等，什么觀察員？什么實驗體？我現(xiàn)在又在哪里？”話才問出口，紀弘就想起窗外的女孩聽不見他的聲音，于是趕緊呼氣在玻璃上寫下他的疑問。

    “現(xiàn)在我們正在宇宙里航行……目標是……我們姆特星系的實驗星球……你是……從藍星找來的三十位實驗體之一……用來實驗……”

    “碰！”還沒等海靈說完，被說到痛處的紀弘就已經(jīng)憤怒的一拳敲上玻璃窗。

    雖然經(jīng)過強化的玻璃窗分毫無損，但在重擊下響起的巨響，還是嚇得海靈又躲回了桌子底下。

    看著海靈慌張的樣子，紀弘知道剛才的他表現(xiàn)得太激動了，呼出一口氣，他嘗試著再和海靈搭話。

    “叩叩叩──”

    可是這次不論紀弘怎么敲，海靈都不愿意再從桌子底下出來了。

    無奈的紀弘只好嘆了口氣，掙扎的走回床邊，思考著從海靈那里聽到的片段。

    地球在他們口里被稱之為藍星，而他現(xiàn)在身處在太空中，身分是從地球里挑選出來的實驗體，和他一樣的人總共有三十位，但……

    既然是實驗，那么為什么要用地球人，而不是他們所謂的姆特星人呢？

    是不是有危險性？又或者……

    不斷從頭上傳來的疼痛讓紀弘原本靈活的腦筋變得有些難以思考，眼前漸漸的涌上一片黑暗，很快的，紀弘就再度失去了意識。

    紀弘高大的身軀隨著意識的遠離仰倒在鐵床上，發(fā)出不小的撞擊聲，墬力或許不大，卻也足夠讓人感到疼痛了，可惜這時的紀弘根本沒有辦法喊痛。

    當紀弘重新昏睡后，海靈從桌子底下鉆了出來。

    看著隔間鐵床上再度沉睡的紀弘，海靈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畢竟擅自將人當成實驗品，的確是不道德的事情……

    可是這是姆特星系百年來的傳統(tǒng)，不是她一個人能夠輕易改變的──

    百年來，姆特星系高層為了找到適合的救世主，不惜耗費大量金錢與人力，每隔一段時間從藍星運來一批經(jīng)過挑選的實驗體。

    看來沒有找到救世主，這場實驗，將永不停止……

    當紀弘再次從黑暗中醒來時，那一直如影隨形的痛楚已經(jīng)消失了。

    跳下床，紀弘努力的試圖伸展著四肢，也就是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身上慣穿的休閑衫，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換成一種連身的純白色套裝了。

    或許是因為上次醒來時，周圍實在太過黑暗了，以至于紀弘根本沒有注意到自身的改變，所以這時的他不免顯得有些慌張。

    他身上的衣服為什么會被換成陌生的套裝？幫他換衣服的人又是誰……該不會是上次看到的那個女孩吧？

    在原地呆愣了許久，紀弘這才想起昏迷前，他從女孩那里聽到的話。

    既然現(xiàn)在的自己被人當成實驗體，身上這套服裝應該就是所謂的實驗服吧？反正事已至此，就算再怎么慌亂也于事無補，想太多只是累壞自己罷了。

    聳聳肩，紀弘意外豁達的彎腰繼續(xù)著先前的動作。

    他知道，即使沒有被這些自稱姆特星人的外星人抓來，在地球上的他還是得面對那些不堪的現(xiàn)實，與其觸景傷情，說不定就這樣遠離地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看來老天爺還不算虧待他太多……

    輕笑出聲，紀弘挺起身子，轉(zhuǎn)而開始拉起筋來了。只見此時的他就像是個正邁入遲暮之年的老人般，僵硬的關(guān)節(jié)在伸展的同時傳來劈哩啪啦的聲響，讓他自己都不由得大嘆。

    但是在沒了痛楚的負擔后，紀弘的心情顯然也忍不住輕松了起來。

    漫步走向玻璃窗，海靈表情疲憊的倚著頭在桌子上打盹的情景映入紀弘眼簾，于是他舉起手，輕輕的敲了敲玻璃窗。

    “叩叩叩──”

    空洞的實驗室里，紀弘敲窗的聲音彷佛是從環(huán)繞音響里發(fā)出般突出刺耳，嚇得海靈從睡夢中驚醒，緊張的跳了起來。

    揉了揉還有些模糊的眼睛，海靈總算認清聲音的來源，循聲望向紀弘，臉上除了不解之外，還有明顯的驚慌。

    “啊……你醒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睡不起呢……”在確認狄叔在紀弘身上注射的ｃ劑并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影響后，海靈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表情可愛的拍著自己的胸口壓驚。

    看著海靈的身影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在電腦前，忙碌的檢視著自己的身體質(zhì)量表，呆站在玻璃窗前、無所事事的紀弘竟嘻皮笑臉的寫道：“我還以為你們不管我死活呢！原來你也會擔心？”

    “你……不生氣？”停下動作，海靈愣愣的望向窗內(nèi)的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

    相較于紀弘反常的輕松心情，海靈卻顯得忐忑不安。難道他這么快就接受自己被別人抓來當成實驗體的事實了？

    “氣？我為什么要生氣？”明知故問的再次書寫道，紀弘的臉上依舊掛著燦爛得讓人想痛扁他的笑容。

    “我們……擅自把你帶來……還把你當實驗體……”單純的海靈哪會去猜測別人有什么深沉的心思？只是支支吾吾的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讓紀弘了解。

    “氣又能怎樣？我還是什么都不能改變呀！”狀似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紀弘說道。

    其實一開始的他也曾憤怒不甘過，但是光看海靈歉疚得就快抬不起頭的樣子，他就知道，或許這什么鬼實驗并不是她能做主的，即使她想做些什么，旁人的思想又怎么會是能輕易改變的呢？

    “對不起……”看著紀弘豁達的樣子，海靈竟反是更加愧疚的壓低了頭，諾諾道。

    “別說對不起了?！痹诓ＡТ袄锓艞壦频膿]了揮手，紀弘寫著。

    雖然他很懷疑現(xiàn)在頭低得就快親吻自己項頸的海靈，到底能不能看到窗上那藉由霧氣寫下，一閃即逝的字，但他并沒有打算在這問題上深究，思緒一轉(zhuǎn)改問道：“對了，我到底睡了多久？”

    “你都睡了快兩天了。”看著紀弘灑脫的樣子，海靈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氣，直覺的回應道。

    其實這幾天，海靈一直在擔心萬一隔間里的那人醒過來，質(zhì)問起現(xiàn)在的狀況，那她到底該怎么和他解釋這一切？又該怎么和他說接下來的事情？

    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賭上生命，想起來都可笑，這要她怎么和他開口呢……

    “兩天了？”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紀弘完全沒有昏睡了兩天的自覺：“那為什么我一點都不餓呢？”

    “噗……哪有人像你，這種情況下一醒來倒想起吃了?！奔o弘的話音才剛落下，海靈就忍不住掩著嘴輕笑了起來。

    顯然對于玻璃窗內(nèi)的人在這種狀況下想起的竟然是吃，感到很稀奇。

    誰知她這一笑可把紀弘給看傻了。

    誰能相信一個怯生生的女孩，笑起來竟然會這么美，這么動人……讓他就像是掉進了一片陌生的花海一樣，身旁漾著溫和舒爽的感覺。

    “在你睡著的期間，床邊的機械會定期幫你注射營養(yǎng)劑，你當然不餓了。”沒有注意到紀弘的失神，海靈只是指著他身后的鐵床，盡責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搖搖頭，紀弘從思緒中回過神，停下才寫到一半的回答，他突然想起前幾天和海靈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好奇的改寫道：“怎么，你不結(jié)巴了？”

    直到看見紀弘在玻璃窗上寫下的話，海靈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竟正和一個可以說是全然陌生的人有說有笑。

    愣愣的盯著紀弘，這下海靈不止害羞得滿臉通紅，甚至連脖子也微微紅起來了。

    但就在她正想躲進桌子下時，紀弘?yún)s先一步在玻璃窗上寫下：“你可別又躲回桌子底下了，現(xiàn)在我唯一的樂趣就是和你聊天，如果你又躲下去，我說不定會無聊得發(fā)瘋。”

    及時止住身形，海靈看著玻璃窗上的字，歪著頭猶豫了一會兒。

    想想也是，那人現(xiàn)在一個人在實驗室隔間里，什么也沒有，如果換成是自己，應該也會悶得發(fā)慌吧？

    “可是……我很無趣……”像是想起些什么似的，海靈平靜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哀戚，眼眶里竟然已經(jīng)有些水氣了。

    “無趣？為什么？”對她突如其來的情緒轉(zhuǎn)變感到驚訝，紀弘除了不知所措外，還是只能趕緊吐氣在玻璃窗上寫下追問。

    “以前在學校里……同學都覺得我很無趣……”硬是將眼淚停在眼眶中，海靈喃喃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