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承諾

    “你……”夏主子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丫頭會這樣厲害，當(dāng)即更是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心里卻是擔(dān)心得很，若是這事兒真的鬧大了，她該怎么辦？頓時，她心里浮現(xiàn)了一陣恐慌，但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她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如意公主也嚇呆了，她只覺得傾城這樣做簡直就是去送死，當(dāng)即就攔著傾城，沖著夏主子高聲喊道：“夏姐姐，你快走，我來勸勸她！”

    好不容易有了臺階下，夏主子此時不走豈不是傻子？當(dāng)即她便急急轉(zhuǎn)身，豈料剛走了兩步，門口卻傳來嚴(yán)厲的聲音，“主子，你放開傾城。”

    大家轉(zhuǎn)身一看，原來是琳瑯姑姑正站在門口，夏主子本就是趁著琳瑯姑姑不在這才敢來的，如今見著琳瑯姑姑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只覺得心里一陣發(fā)麻，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琳瑯姑姑看著雙目通紅、死死攔著傾城的如意公主，說道：“公主，你忘了奴婢之前是怎么教你的？人做錯的事情并不可怕，但若是不加以改正就會一錯再錯，終究會落得無法收場的局面，今日，你就讓傾城去吧！”

    “姑姑……”如意公主臉上的淚水肆意橫飛，卻是怎么也不肯松開緊緊抱著傾城的手，其實，她不知道的方才琳瑯姑姑已經(jīng)站在門口將所以的一切都看見了，而琳瑯姑姑所說的話不是對傾城所說，而是想要警戒夏主子一番。

    傾城聽出了琳瑯姑姑的話外之音，想要從如意公主的懷中掙脫開來，但是如意公主卻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她又怕傷著了如意公主，一下子，幾個人僵持在原地。

    夏主子瞅著空當(dāng)，忙拉著桂圓走了，臨走之前還不忘耍了一通威風(fēng)，“不聽我的話，遲早有你們后悔的時候，就當(dāng)我多管閑事罷！”

    到了此時，如意公主依舊不肯將傾城松開，只是將頭靠在傾城的肩膀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傾城見狀，半是欣慰，半是心疼，拍著她的脊背，安慰道：“主子別哭了，奴婢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兒嗎？奴婢都與您說了，奴婢這輩子都陪著您，哪兒也不會去的?！?br />
    如意公主也不說話，只是雙手摟著傾城，哭的更厲害了，圓潤的肩膀更是一抽一抽的，

    看著就叫人心疼。

    琳瑯姑姑也不說話，只是呆呆地看了傾城一眼，瞬爾又將目光挪到了如意公主身上，長

    長地嘆了口氣，這才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

    傾城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明明事情都已經(jīng)解決了，琳瑯姑姑為何要嘆氣？這一聲嘆息到底是因著沒能將她送走，還是因為如意公主呢？只是，面對著謎一樣的琳瑯姑姑，她是怎么想也沒能想明白。

    如意公主死死拉著傾城的袖子，眼中帶淚，雙頰泛紅，話語中更是帶著濃郁的哭腔，“傾城，你說琳瑯姑姑是不是又生氣呢？”

    在她看來，這一次琳瑯姑姑沒有責(zé)罵她，卻只是長長嘆了口氣一定是又傷心難過了，她雖不愿傾城離開自己，但是也不愿撫養(yǎng)自己長大的琳瑯姑姑傷心難過。

    傾城看著琳瑯姑姑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拍了拍如意公主的脊背，輕聲安慰道：“不是的，琳瑯姑姑沒有生主子的氣，主子莫要多想?！?br />
    可饒是這般，如意公主仍舊是好一陣自責(zé)，惹得傾城安慰好一會兒，終于伺候了如意公主用了膳，歇息了午覺，她這才從屋子里走出來。

    只是經(jīng)過這一上午的折騰，她倒是覺得渾身酸疼，一邊揉著肩一邊朝著自個兒的屋子走去，連走廊下站著的琳瑯姑姑都沒有看見。

    還是琳瑯姑姑瞧著她越走越遠(yuǎn)，這才輕聲喚道：“傾城?！?br />
    琳瑯姑姑一直以嚴(yán)肅形象示人，如今不知是不是怕叨擾了如意公主的午歇，還是有著旁的原因，聲音竟異常柔和，惹得傾城最開始還沒有能聽出是誰的聲音。

    等著傾城看清楚喚她的人琳瑯姑姑的時候，這才折過身來，也是小聲叫道：“琳瑯姑姑。”

    琳瑯姑姑只是自顧自的坐在走廊的欄桿之上，呆呆看著如意公主的屋子，半晌才說道：“你愿不愿意伺候公主？”

    愿不愿意？傾城有些不明白琳瑯姑姑話中的意思，她是皇后娘娘賞賜給如意公主的人，此生不得離開，琳瑯姑姑問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琳瑯姑姑已經(jīng)膽子大到連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呢？

    琳瑯姑姑雖沒有看她，但似乎洞察到了她在想什么似的，繼續(xù)說道：“你雖是皇后娘娘賞賜給公主的人，但若是你不愿意，我自然有辦法不讓你在主子身邊伺候，至于在王府中哪個地方，這我就不敢隨便允諾了?！?br />
    傾城沒有說話，縱然她先前在心里已然決定對如意公主盡心盡力，但那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而她也知道在一位側(cè)妃身邊意味著什么，主子不受寵還好，大不了就是日子清苦些罷了！但若是主子受寵，那她就更要眼觀八方，耳聽四面，稍有不慎，主仆幾人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已經(jīng)見識到了皇宮之兇險，想必王府之中的明爭暗斗也不會少到哪兒去的，前幾日她還羨慕素芳不用擔(dān)驚受怕，但是這一刻琳瑯姑姑卻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說是不心動那是假的。

    琳瑯姑姑見她沒有說話，只是譏誚一笑，說什么不離不棄那都是假的，人心就是這么可悲，不過說到底傾城也沒錯，早點做出決斷那便可以早點脫身，免得到時候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傾城變成第一個公主的人，此等棄主之人，她不稀罕。

    想及此，她瞥了傾城一眼，低聲說道：“方才想必你已經(jīng)看出來了，公主雖心底善良但卻心思簡單，王府之中各種各樣的人都有，主子若是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那便有可能找來殺生之禍。若是你要走，我不留你，但若是你決定留下來，你可要想清楚，公主的身份本就比府中其余的主子們尷尬，所以以后要面對的事情只會更多。”

    這一點，傾城也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如今她也是難以抉擇，若是今日的事情沒有發(fā)生，她定然會毫不猶豫選擇離開如意公主，哪怕被分配到王府之中最骯臟、最不堪的地方去，她也在所不辭，起碼她可以留住自己的性命，起碼她還有有朝一日見到爹爹和弟弟的希望。

    只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道，如意公主是真心對她，她也曾答應(yīng)過要一輩子陪著如意公主，若是這會兒子反悔，她又是什么呢？更何況，這世上尋一真心人不容易，縱然如意公主身邊有琳瑯姑姑，但琳瑯姑姑總不可能一輩子陪著如意公主?。?br />
    想及此，傾城平住了自己的心緒，堅定道：“我不走?！?br />
    琳瑯姑姑有些訝異，但她似乎也想到了傾城會這樣說，若是尋常的下人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一定會迫不及待的答應(yīng)，就好像之前在芳華園中伺候的那些人一樣，但傾城畢竟是傾城，若是傾城真的是竇皇后身邊的人，又怎么會輕易離開呢？

    這一刻，琳瑯姑姑有些想不透了，如今她回想著上午傾城看著公主時那溫柔的眼神，只覺得有些捉摸不透，但是如今她只能以不變應(yīng)萬變，道：“既然這般，那你就留下吧，若是以后想要走了，可沒這么簡單。”

    傾城點點頭，鄭重說道：“我說著要一輩子陪著如意公主，斷然是不會食言的?！?br />
    “一輩子？”琳瑯姑姑喃喃重復(fù)著這三個字，眼眸之中浮現(xiàn)淡淡的不屑，依舊看著天空熠熠發(fā)亮的紅日，問道：“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嗎？現(xiàn)在隨隨便便就許下這樣的承諾？”

    如今正是正午，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熱氣，蟬鳴聲更是不絕于耳，聒噪無比，但是傾城的心從沒有像這一刻如此平靜與堅決，她順著琳瑯姑姑的視線看去，只覺得天邊的云朵格外輕柔，遂她的聲音也是和緩了不少，“我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但我卻知道是日復(fù)一日，直到生命完結(jié)的那一日為止就是一輩子，我會永遠(yuǎn)陪在如意公主身邊，就好像姑姑你一樣，永遠(yuǎn)提點主子，照顧主子，永不離開?！?br />
    琳瑯姑姑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說，終于將目光收了回來，打量著傾城，想從傾城的臉上找出幾分破綻，只是過了好久，她還是失敗了，傾城絲毫沒有躲避之意，那一雙熠熠發(fā)亮的眼神更是毫不膽怯與她對視。

    若說之前琳瑯姑姑對傾城的身份半信半疑，那在這一刻，她對傾城的相信已經(jīng)變?yōu)榱似叻?，只是事關(guān)如意公主的安危，她不敢大意，思忖片刻，終究還是說道：“那你現(xiàn)在發(fā)個誓吧！”

    傾城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會從琳瑯姑姑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如今她更是毫不猶豫豎起手指，一字一頓說道：“信女段傾城在此對天發(fā)誓，將盡余生照料楊如意，永不背叛，若是食言，必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br />
    琳瑯姑姑的目光依舊落在她身上，半晌這才站起身來，吩咐道：“半個時辰之后公主就會醒的，到時候你去伺候公主穿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