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和善

    琳瑯姑姑瞧著外頭的如意公主都快將一整盤點心吃光了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才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去，只是走到了門口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淡淡說道：“今日的事情你應對的不錯！”

    傾城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縱然琳瑯姑姑語氣平淡，縱然琳瑯姑姑對她的評價只有個不錯而已，但是在她看來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因著這一場中毒事件，如意公主雖遭了罪，但是受到折損的卻是蕭主子。

    傾城的話大家都知道是個托詞罷了，王妃娘娘總不能不給寧王府中的人做個警示，遂將夏主子與蕭主子二人禁足一個月，并扣三個月的例錢，只是夏主子怎么會甘心如此？她朝著王爺又是撒嬌，又是耍賴，反正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到了最后王爺赦免了她那一個月的禁足，惹得她在王府中又囂張了好一陣子。

    不過大家對于夏主子這幅德行早已習以為常，遂也沒有多加在意，只是如意公主卻是一心惦記著在禁足中的蕭主子，更是時不時派傾城去瞧瞧她，問問她那兒缺些什么，要知道，王府中的下人可全都是瞧王爺?shù)囊馑甲鍪?，誰得寵，那便討好誰，像蕭主子這樣一兩個月都見不著王爺面兒的侍妾，他們卻是不大愿意搭理的，有的時候更是連應得的東西都沒有。

    這一次，傾城照例帶著一些解暑的藥材和清涼的藥膏來到了蕭主子的住處，昭夢一見到傾城的身影像是見到了親人似的，忙湊上前來，笑嘻嘻的問道：“今兒又給我?guī)Я诵┦裁春脰|西？”

    兩人熟悉起來了，傾城倒也不拘禮了，如今更是是把籃子藏到了自己身后，笑著打趣道：“你倒是沒皮沒臉起來了，這些東西都是給你們家主子的，何時說要給你呢？”

    昭夢也是哈哈大笑起來，縱然笑容明媚，但傾城依舊看的出來，這些日子來昭夢又瘦了，如今也是心疼起她來，問道：“怎么幾日不見，你倒是又瘦呢？”

    “有嗎？”昭夢摸摸自己的臉，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但是現(xiàn)在傾城說她瘦了，想必是真的瘦了，她淡淡一笑，說道：“現(xiàn)在這個時候吃什么都沒胃口，瘦了也是很正常的，你不是也瘦了些嗎？”

    傾城知道她說的話不過是個借口罷了，現(xiàn)在蕭主子的處境比先前更加艱難，昭夢作為下人的日子怕只是更難過，吃飽飯也不過是奢望了。

    這些她心中雖明白，但卻知道若是說出來只會讓蕭主子與昭夢心里更難過，遂笑了笑，輕聲說道：“蕭主子呢？我們家主子要我來給她問好。”

    昭夢沖著屋子里頭努努嘴，低聲說道：“昨晚上沒睡好，這會兒子在午歇呢！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咱們倆兒可以說說話?！?br />
    傾城瞧著她一臉緊張的模樣，只是輕聲一笑，低聲說道：“誰給我們家主子下的毒，我也不知道！”

    昭夢鄙夷看了她一眼，沒想到一向精明的傾城也會有猜不透她心思的時候，遂說道：“這次你可想錯了，我只是想問問夏主子最近有沒有找你的麻煩？下毒的人連王妃娘娘都不知道，難道你能知道？”

    傾城想想也是，坐在了欄桿上，沉思道：“這幾日沒有碰見過夏主子，不過聽說夏主子前幾日又在王府中斥責一個小丫鬟被王爺知道了，王爺責罰了她一頓，她最近倒是甚少出來走動，想必也沒工夫來找我的麻煩?！?br />
    昭夢點點頭，對這件事也是有所耳聞，對傾城目前的安危也是放心下來，正準備開口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卻聽見屋子里傳來了蕭主子淡淡的聲音，“外頭是誰來呢？”

    “是楊主子身邊的傾城來呢！”昭夢一邊將傾城迎進去，一邊揚聲回著。

    傾城進屋了，見著臥床的蕭主子也是瘦了一大圈，本就沒有顏色臉又蒼白了幾分，她忙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參見蕭主子，今日打擾了蕭主子午歇，都是奴婢的不是?！?br />
    “你說這話可就見外呢！”蕭主子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可是努力了一陣卻依舊倒了下去，昭夢見狀忙攙著她坐起來，她臉上露出一陣訕色，但還是打趣說道：“瞧我可真是越來越不頂用了，如今連坐起來都要昭夢幫忙！”

    “主子，您別這樣說……”昭夢眼圈一下子紅了，跟著蕭主子雖不像別的貼身丫鬟一樣能夠吃香喝辣的，但蕭主子卻把她當成親妹妹一樣，從不曾打罵過她，但凡有什么好的，都想著給她留一份，有這樣的主子，她還能有什么不知足的？

    傾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在寧王府中主子和下人是一體的，這個道理她早就知道，但是如今看到了蕭主子與昭夢惺惺相惜的樣子，她心里還是忍不住一陣酸楚，蕭主子和昭夢都是好人，為何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蕭主子見著傾城臉色有些不好看，還以為是傾城為吵著她午覺而自責，遂笑著說道：“這些日子我晚上老是睡不著，白日卻一睡半天，惹得你來了都還要你在外面等著，若是你下次來了我在睡覺，直接讓昭夢喊我起來便是了。”

    “是?！眱A城嘴上答好，她知道若不是這樣說，怕是蕭主子心里又會好一陣不舒服了。

    果然，蕭主子見著她這樣說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意，傾城見狀，問道：“蕭主子，您最近感覺怎么樣？身子可好些呢？琳瑯姑姑叫我給您帶了些解暑氣的藥材來了，想必您用了之后身子定會好不少的?！?br />
    “回去替我謝謝你們家主子?！笔捴髯铀貋頍o欲無求，所以一直不得寵，王府中都是捧高踩低的人兒，自然不大待見她，如今見有人真心真意對自己，她心里自然頗為感動，說道：“難為你們主子了，整日記掛著我身子，不過我雖不得寵，但王妃娘娘還是請來了大夫，喝的我身上都是一股子藥味?！?br />
    昭夢聽聞這話，也忙接話道：“我看那些子大夫也是捧高踩低的，端給主子的藥我聞著就苦，也不曉得加一些甘草之類的?！?br />
    “都說是良藥苦口利于病，想必大夫們?yōu)槭捴髯娱_的藥也是極好的，不過說來也巧了，我今日剛好給蕭主子帶來了琳瑯姑姑曬得山楂片，過后再因蜂蜜腌漬了，倒是又酸又甜的，味道甚好，也好給蕭主子沖沖藥味?！眱A城沖著昭夢笑了笑，從裝著藥材的包袱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白瓷清蘭小蓋碗，揭開了蓋子遞到了蕭主子跟前。

    蕭主子輕輕含在嘴中，當真是酸酸甜甜，清冽可口，比府中送來的那些山楂片不知道強上多少倍，看樣子琳瑯姑姑真的是費了心。

    傾城見著蕭主子愛吃，便把小蓋碗遞給了昭夢，笑著說道：“替你們家主子收起來，到時候吃藥的時候再拿出來?！?br />
    昭夢笑著接下來，轉而便去了內間了。

    蕭主子嘆了口氣，不知道怎么的，倏地冒出了一句，“藥苦也就罷了，偏偏心里更苦，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其實她一直都是小心謹慎的，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不滿來，可是如今，她真的累了。

    傾城看著蕭主子年輕的面容上寫滿了與之完全不符的滄桑，亦是在心中長嘆了口氣，緩緩道：“您別多想，日子都會好起來的?！?br />
    “好起來？我可不是三歲的小孩子！”蕭主子苦笑一聲，當初她也是用這話安慰自己，可是一日接一日，便是再美好的幻想也擋不住眼下的凄苦，到了最后，她對生活已經絕望了。

    只是想著花一般年紀的如意公主，她頓了頓，還是提醒道：“你們小心些吧，楊妹妹還未冊封就碰到了這種事情，怕是以后這種齷齪事也不會少，我提醒你們一句，如今下毒案已經成為了無頭公案，不管是王府中的吃穿用度，你們都要小心，一缸蓮花都能成為害人的利器，那以后，你們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了?！?br />
    這一點不管是傾城，還是琳瑯姑姑都明白，只是下毒之人在暗，她們在明，所能做的不過是多加小心罷了！

    見著傾城滿臉愁容，蕭主子反過來安慰她來，“不管是福還是禍，這都是躲不過的，若是你們家主子想要與王府中那些女人一爭王爺寵愛的話，這下毒之事不過只是個開端，若是你們家主子不求王爺?shù)膶檺?，像我這般凄苦，倒也能安然過一生?！?br />
    說著，她更是滿臉信任看著傾城，淡淡道：“我瞧著你也是個明白人才與你說這些的，若是你覺得我的話無用權當我是胡謅吧！”

    “不，您的話很有用。”傾城心中一片感激，既然蕭主子對她一點都不避諱，那她索性也坦誠相待，“我們家主子性子單純，別人明面上對她一點好她必用三分還回去，卻從不想想旁人對她是真的好還是假的好，這樣的性子在王府中一定會吃虧的，所以琳瑯姑姑和奴婢一直很是擔心，但縱然琳瑯姑姑對我們家主子多加提點，可琳瑯姑姑對王府中的任何事兒也不太了解，若是以后咱們有不懂的地方，可否來向您討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