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似是故人

    夜已深，出了平康坊，長安城內(nèi)一片幽寂。

    百騎在長安城里，哪怕是夜晚也有縱馬騎行之權(quán)。

    黑夜漫漫，百騎一行人騎馬夾著程處默楊帆向皇城疾馳而去。

    程處默臉色漲紅，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被人夾在腰間，這實在太羞恥了。

    若是這是大晚上，街道上沒有人，不然這臉是丟滿長安城了。

    “我是齊王，你們不能這么對我?！崩畹v心里也是無比的羞恥，大聲呼喊道。

    李祐也曾幻想縱馬長安，看到好看的姑娘就直接伸手一攬，強行擄走，可卻沒有料到，自己沒能擄走大姑娘，反而被一男人給夾在腰間了。

    “齊王若是再喊，吵醒了周圍的百姓，那可就真的丟臉了。”百騎根本不理會李祐的身份，淡淡的警告道。

    此刻，楊帆的心思卻是不在被男人夾持的丟臉上。

    被長安城半夜的冷風(fēng)一吹，楊帆心中的怒火也散去了七七八八，不復(fù)之前的煩躁，剩下的是五味雜陳。

    一直以來，在楊帆的認知里，自己在大唐就是主角一般的存在。

    擁有超前的歷史觀，擁有「黑店」系統(tǒng)，近乎全知全能的存在，這難道不是神的視角？

    王掌柜的笑臉相迎，阿西巴的敬若神明，程處默的心無城府，李泰的平等相交，讓楊帆誤以為這就是大唐的民風(fēng)，充滿了和諧的氣息。

    直到遇到了齊王李佑，楊帆才意識到，自己先前看到的只是很淺很淺的表面。

    在權(quán)勢面前，自己的歷史觀，自己的系統(tǒng)都失去了效用。

    AWM很強，八百里外一槍爆頭，但那又如何？

    自己和李佑有沖突，一位皇子死了，自己肯定首當(dāng)其沖，莫須有的罪名之下，命就算是沒了。

    很可笑，卻又很真實！

    但是，李佑必須死！沒有人可以羞辱自己，李佑不行，李二也不行！

    ……

    穿過朱雀大街，百騎亮出令符后徑直駛?cè)牖食恰?br />
    夜色籠罩下，整個皇城如同一頭沉睡的猛獸，靜靜的匍匐著，誰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它會突然起身，亮出自己的獠牙。

    夜，很暗。

    遠處的宮殿群里，零星幾個還閃爍著的燈火，給夜晚增添了幾分色彩。

    黑暗中，無數(shù)禁衛(wèi)軍在隱蔽巡視，捍衛(wèi)著皇城的安危。

    百騎手持令符，一路暢通無阻，直至臨近太極宮才下馬步行。

    這是李二的宮殿，是千古一帝的宮殿，無論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國公，還是來自西海八荒的古老邦國，到了這里都必須下馬。

    這是天朝上國的規(guī)矩，李二給的才是你的，李二不給什么都不能動！

    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程處默還是李祐都已經(jīng)不敢大口喘氣，感受到了太極宮帶來的壓力，李二正在等著他們！

    這是楊帆第一次見到大唐的皇城，第一次見到太極宮。

    夜色雖然昏暗，但這并不影響楊帆的四處打量。

    一輪新月初懸，掠過太極宮的角樓，籠罩上一層銀白的光輝，顯得神秘而莊重。

    白玉石階由近及遠，一直蔓延到太極宮朱紅色的大門，遠處殿堂雄偉而厚重，燈火通明，正是甘露殿。

    見到楊帆如此的淡定，翟長讓不由得看了楊帆一眼，對這一個沒有絲毫背景的年輕人有了一絲好奇。

    一路向前，徑直走向甘露殿，忽然迎面走來了一隊宮女。

    丫鬟模樣的宮女提著一盞宮燈在前面指路，后面幾位女子衣著錦繡，落落大方。

    “末將見過幾位公主！”翟長讓停下腳步，躬身拜謁道。

    “長樂攜幾位妹妹見過將軍?！睘槭滓簧碇\繡白衣的女子，溫婉的回禮道。

    “好幾個房遺愛，居然敢去青樓，反了天了你！”長樂尚未多言，一旁的高陽先忍不住了，指著房俊怒喝道。

    楊帆好奇的望了過去，高陽公主，這不就是給房俊戴帽子的那位嗎。

    一見高陽相貌，楊帆感嘆，難怪她會看不房俊了。

    鵝黃長裙披身，容顏精致而俏麗，眼神流轉(zhuǎn)間秋波疊疊，放在后世，妥妥的國民女神，怎么可能看得上房俊這個屌絲呢？

    房俊一見來人也是慌了神，沒想到被高陽正面撞上了。

    房俊支支吾吾道：“高陽，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清河，你聽我解釋，我去翠春苑就是陪處默，我什么都沒做，就喝了點酒。”程處亮一眼就看到了長樂身邊的清河，連忙主動解釋道。

    清河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看樣子是沒有發(fā)火的意思，但只有程處亮自己知道，這是要大吵一架的前兆啊。

    “幾位公主有禮了，此事都是由俺程處默引起的，和他們幾個無關(guān)，公主莫要誤會了。”程處默早就決定了將所有的罪責(zé)一肩擔(dān)之。

    “沒你的事，你不是好東西，房俊也更好不到哪里去！等著吧，我待會就去告訴父皇，給你們狠狠的治罪。”高陽就是個小辣椒，逮誰懟誰，絲毫不給面子。

    李祐也符合道：“是啊，高陽，他們這幾個混蛋居然還聯(lián)合起來打我，簡直太過分了。

    一定要讓父皇治他們的罪，決不能輕饒！”

    高陽瞥了李祐一眼，哼哼道：“沒你的事，你還是顧好自己吧，父皇對你很不滿！”

    聽到高陽的話，李祐果斷慫了，父皇對自己很不滿，這信息量足夠自己先慫一段時間了。

    程處默還想要再說些什么，一旁的翟長讓輕咳了一聲，道：“幾位公主不妨日后再敘舊，陛下還在等末將將他們帶過去呢?！?br />
    長樂聞言，連忙將高陽拉到一邊，給百騎讓行。

    楊帆一直在觀察著幾位公主，長樂、高陽、清河都照了面，唯有那最后面身著紅衣的“公主”沒有說話。

    本以為是秦懷玉的公主之類，但仔細一想秦懷玉似乎沒有娶公主，不由有些好奇。

    但那紅衣“公主”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所以看不清面容。

    直到百騎領(lǐng)著楊帆他們繼續(xù)前進，和紅衣公主擦肩而過的瞬間，楊帆才看清了紅衣“公主”的容貌。

    “不可能，這……不可能！”楊帆身子猛地僵硬，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楊帆的突然停下，讓就在他身旁不遠處的紅衣“公主”有些錯愕，不由得望了過去。

    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兩人視線相匯，一種奇異的感覺陡然升起。

    這眼神，這容顏，沒錯的，是她！

    “玥兒，是你嗎？”楊帆的眼角已經(jīng)閃過點點淚光。

    啪！

    一聲脆響，翟長讓一巴掌拍在了楊帆的腦袋上，低罵道：“發(fā)什么愣，還不給我跟上！”

    楊帆不動，仍舊緊緊的盯著紅衣“公主”，心思全在她的身上。

    翟長讓臉色微沉，直接拎起了楊帆的衣領(lǐng)大步向前走去。

    楊帆也不掙扎，仍舊注視著紅衣“公主”，淚水已經(jīng)濕透臉頰。

    “玥兒，你們認識？”長樂詫異的問道。

    那被喚作“玥兒”的紅衣女子搖了搖頭，臉上有些疑惑。

    “我從未見過他，但是他的眼神告訴我，他似乎認識我，我想不明白。

    如果是容貌相似，那可以解釋，但是他一語道出了我的名字，這……我真的不明白了！”紅衣女子玥兒很是不解。

    見玥兒的表情不像作假，長樂也不由得好奇起來，“那就奇怪了，對了，那人是誰？我似乎沒見過這個人？是哪個大臣家的公子嗎？”

    一旁掌燈的丫鬟輕聲道：“回公主，那人喚作楊帆，是西市一家名為「黑店」的店鋪老板，和程小公爺關(guān)系似乎頗好?！?br />
    “楊帆？黑店？老板？”長樂有些理不清了，這似乎是個普通百姓啊，怎么也參與到程處默和李祐的爭風(fēng)吃醋里來了？

    “長樂姐姐，咱們趕緊跟上吧，再晚些，甘露殿就該封鎖了，就進不去了?！鼻搴庸鞔叽俚?，雖然氣氛程處亮去青樓，但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內(nèi)心還是很關(guān)心的。

    長樂聞言，哪里還不出清河的心思，似笑非笑的望了清河公主一眼，弄的清河臉色羞紅。

    不再思考楊帆的事，長樂領(lǐng)著清河、高陽她們向著甘露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