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面見李二

    月宇臨丹地，云窗網(wǎng)碧紗。

    甘露殿是太極宮的偏殿之一，李二的辦公之處。

    百騎押著楊帆一行人來到了甘露殿前，向門前靜候的黎公公點頭示意。

    黎公公快步走近殿中，向李二稟告人已帶到。

    “讓他們進來！”一道威嚴的聲音從甘露殿中傳出，帶著一絲怒氣。

    直到此刻，楊帆才恍恍惚惚的緩過神來，暫時的脫離了對紅衣女子出現(xiàn)在此的無盡疑惑。

    一旁的李祐，身子明顯的一抖。李二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這種語氣顯然是要大法雷霆的征兆。

    黎公公再次出現(xiàn)，對翟長讓說道：“將軍且去休息，人交給咱家就可以了。”

    翟長讓聞言，對黎公公抱拳點了點頭，然后帶著百騎轉(zhuǎn)身撤退。

    “都跟上吧，陛下在等著呢！”黎公公淡淡的說道，看不出喜怒。

    跟著黎公公的腳步，楊帆幾人走進了甘露殿。

    原以為甘露殿作為書房，哪怕規(guī)格大一些，也不會太夸張。但真正進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哪怕后世的三室兩廳也沒甘露殿的一般大。

    入眼十二根朱漆圓柱，每一根上面都雕刻著一條九曲盤旋，栩栩如生的金龍，無比的華麗，彰顯著至高的權(quán)柄。

    氣氛很壓抑，仿佛能感受到空氣中帶來的壓力，讓程處默幾人都收斂了心思，大氣不敢喘一口。

    黎公公帶著幾人來到內(nèi)殿，來到了李二的面前。

    人帶到之后，黎公公徑直走到了李二的身后，躬身站立。

    程處默、李祐等人都垂著頭，不敢抬起，生怕撞上李二的目光。

    只有楊帆依舊好奇的四處打量，打量著打量著，就和李二的視線撞上了。

    撞上的一瞬間，楊帆下意識的眼神散開，然后重新聚焦，聚焦到李二的臉上。

    方正而堅毅的面龐，不怒自威，縱是已入不惑之年，也難掩其年輕時的俊朗，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高貴而涉黃，這就是李二，傳說中的千古一帝。

    在楊帆打量李二的同時，李二也看到了楊帆，比對著李泰之前的描述，細細的打量著。

    楊帆的面容算不上多么俊朗，但也稱得上清秀，讓李二感到不解的是，楊帆的眼神中似乎有種淡淡的憂傷，看不清緣由。

    “像，很像……”李二喃喃自語道，仿佛想到了某個人。

    站在李二身后的黎公公面色有些古怪，這楊帆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直視陛下，沒看到其他人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口嗎？

    看完了李二，楊帆有扭過眼神看向其他人，在李二的下首位，還有兩個人。一個身披盔甲，身材魁梧，一個身著儒士服，溫文爾雅。

    “父皇，兒臣委屈??！”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李二說話，李祐等不住了，直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見到這一幕，楊帆無比的錯愕，這一氣呵成的跪倒動作，這說來就來的淚水，無不彰顯這李祐精湛的演技，放在后世，妥妥的奧斯卡小金人獲得者。

    這一聲嚎啕大哭，直接將殿中所有人的眼神都吸引了過去。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房玄齡眉頭微蹙，對李祐這有儒皇室顏面的行為很是不滿，就連李二身后的黎公公也是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起來。

    再看李二，臉色黑的嚇人，這逆子，還惡人先告狀了！

    “父皇，你不知道啊，程處默、房俊他們對兒臣都做了什么啊。

    他們居然對兒臣動手，不僅打兒臣的隨從，甚至還打了兒臣。

    父皇，你看，你看兒臣的臉，這上面的紅印子，就是程處默那廝的手段啊。

    他們這是當著天下百姓的面，折辱兒臣，讓兒臣顏面盡失啊，兒臣失了面子不要緊。

    可兒臣身為皇子皇孫，丟的可不僅僅是兒臣的面子啊，還有皇室的面子，兒臣惶恐啊！

    兒臣，求父皇為兒臣做主啊！”李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泣著，那叫一個聽者傷心，聞著落淚啊。

    此刻的李祐，哪里還有翠春苑那時的囂張跋扈，反倒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乞求大人的幫助。

    可這要真是個孩子也就算了，但李祐也老大不小了，二十多歲的人還來哭鼻子這種操作，實在是太丟人了吧。

    不僅僅是楊帆，就連程處默、房俊幾人都是滿臉的鄙夷，羞于其為伍。

    李二的臉色陰沉，臉上的怒氣都近乎是實質(zhì)化了，看得一行人心驚膽戰(zhàn)的。

    看到李二的神情，程處默幾人心中大慌，這下怕不是完了，李祐這混蛋惡人先告狀，陛下要是相信了，自己這些人估摸著沒好果子吃。

    刷，刷，刷。

    程處默一扯楊帆衣角，幾人全都跪了下來，該慫的時候還是得慫啊。

    楊帆身子一僵，在后世，除了祖先，哪怕是父母也沒跪過。此刻卻要跪一個古人，這實在是有些抗拒。

    程處默見楊帆沒反應(yīng)，臉上閃過一絲焦急，猛地一扯，直接將楊帆強行拉倒，跪在了李二的面前。

    李二望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程處默幾人，又瞥了李祐一眼，語氣慍怒的喝道：“放肆，真是豈有起理！李祐，你覺得這事朕該如何處置？”

    李祐聞言，以為李二是信了自己的話，臉色一喜，大聲道：“父皇，如此蔑視皇家顏面的行為，兒臣以為，當斬首以警示天下。

    但念在他們是功勛之后，為大唐立下不少功勞。

    兒臣懇求父皇，饒他們一命，改為杖責八十，在午門外執(zhí)行！

    其余隨從人等，盡皆斬首，以示天威！”

    程咬金臉色一變，連忙跪倒在地，大呼道：“臣管教不嚴，讓著兩個逆子沖撞了齊王，萬死！

    臣愿親自執(zhí)刑，若不將這兩個逆子打個半死，臣……臣無顏再見陛下！”

    另一側(cè)的房玄齡也是面色大變，跪倒在程咬金的身側(cè)，悲呼道：“臣亦萬死，枉為文臣，竟然疏忽了對這逆子的管教，臣萬死??！”

    跪倒在后面的程處默幾人臉色悲憤，看向李祐的表情，充滿了無盡的怒火，居然將自家父親逼迫至此，若不能報仇，簡直不當人子！

    楊帆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什么叫“其余隨從人等，盡皆斬首”？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嗎？不愧是皇子啊，還真是好大的殺心！

    李祐見程咬金和房玄齡跪倒，才猛地發(fā)現(xiàn)這兩位也在，心中不免有些發(fā)慌。

    李祐雖然紈绔，但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程咬金、房玄齡在李二心中的地位。

    如今自己當著這兩人的面，直言要斬首，要杖責，這分明是得罪死了這兩位啊。

    一個文臣，一個武將，朝中兩股勢力自己都得罪死了，以后哪還有什么好日子過。

    李祐心中惶恐，這恩怨已經(jīng)結(jié)下了，日后怕是要有更多彈劾自己的奏折了。

    既然恩怨已經(jīng)不可避免，那就得罪徹底好了，自己是皇子，父皇還能殺自己不成！

    “父皇，不可輕恕啊！若是人人都如此，那天家顏面何在？您的顏面何在??？！

    父皇，兒臣懇求就依程將軍所言，由程將軍親自執(zhí)行，一方面警示天下，另一方面也可表現(xiàn)程將軍的赤膽忠心。

    兒臣以為，此法絕妙啊！”李祐一咬牙，朝著李二悲訴道，語氣充滿了為君著想的態(tài)度。

    ……

    甘露殿，側(cè)殿。

    書柜之后，長樂公主幾人偷偷的看著殿中的情形。

    見到李祐的言行，長樂眉頭緊蹙，自己這弟弟怕不是個傻子吧。

    什么話該講，什么話不該講，怎么一點都分不清楚。

    “姐姐，李祐太過分了，杖責八十，讓程將軍親自執(zhí)行，這分明是在打程將軍的臉啊。

    程將軍是父皇的重臣，這讓父皇如何面對程將軍和房相？”清河惱怒道。

    “就是，五弟怎么這么沒腦子？他難道不知道房俊是我的人嗎？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負，他插什么手！”高陽也是滿臉的憤怒。

    ……

    皇城外側(cè)，魏王府。

    李泰已經(jīng)休息，忽然聽到門外管家的呼喊聲，臉色有些不滿。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大驚小怪的！”李泰語氣很不悅。

    “殿下，不好了，您讓我關(guān)注的那「黑店」老板，他被百騎帶走了。

    據(jù)說是和程小公爺幾人與齊王殿下鬧了矛盾，被陛下知道了，一并抓去了。

    收到宮內(nèi)傳來的消息，齊王殿下以蔑視天威為由，乞求陛下杖責程小公爺，并將楊帆斬首示眾！”魏王府管家王公公急忙說道。

    “什么？父皇的意思呢？”李泰急忙披上衣服問道。

    “陛下，沒有贊同，但也沒有拒絕……”王管家回道。

    李泰心中暗自一琢磨，臉色大變。程處默和李祐的沖突，楊帆夾在中間，要想平息雙方矛盾，楊帆這個普通百姓必然會成為替罪羊，免不了一死。

    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但楊帆可是自己實現(xiàn)人生理想的人怎么可以出事。

    “李祐不知道我和楊帆的關(guān)系嗎？”李泰推開門，臉色陰沉的問道。

    王管家有些遲疑的說道：“拒說楊帆報了王爺您的名諱，但齊王殿下他……他無視了，直接就扇了楊帆一個耳光?！?br />
    李泰臉色沉底沉了下來，陰沉如墨，低喝道：“隨我進宮見父皇，李祐的事，日后再于他清算?！?br />
    夜，已深。人，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