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輕輕的念著,手上不余力地寫著,可偏巧就有人打斷了她的這份閑情。
冷冷地看著身姿秀麗恣意潑墨的女人,厲靖存本是一聲怒氣地來懲治人的,可是看到此情此景不知為何心中的怒火降下了不少。日光清淺,灑在女人的身上讓她籠上了一層柔和的薄光。單薄的身子似乎著無盡的能量,一筆一劃都剛勁有力。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分外陌生。
“本王倒不知到你還有這能耐?!鼻缭鯐牪怀鰠柧复嬖捴袧鉂獾馁|(zhì)疑,只是懶得理會,但是卻也沒有繼續(xù)提筆練字的興致了。心里也清楚這男人既然來了,也不是她一走了之他就不會再糾的,索坐在寬敞的躺椅之上沐浴著日光,對于男人毫不理會。
厲靖存倒也沒惱,上前拿起上好的宣紙不由地念出了聲,看見這詞的內(nèi)容卻忽的頓住了,心中思忖:這女人,如此才情,并不像是閨閣女子,但這又明明是女子表情達意之詞,男子斷然不會有這樣的細膩??墒腔蕦m內(nèi)外的姑娘小姐,不論是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又有幾人能寫的出會習得了文筆底如此之深的佳作。
“大人當時倒是給你請了個好先生。”厲靖存看著晴不冷不熱地說道,心中卻對這謎一樣的女人越發(fā)難以忖度。
本想說這并非出自她手,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她又難以解釋地清楚,誤會便讓他誤會好了,悠悠的接了句,“王爺過譽了,臣妾當不起?!?br />
“女人,你的膽子真的很大?!眳柧复嫣裘伎粗缯f道。
晴毫無懼,直直迎著厲靖存的注視,挑釁一般地說道,“人生不過百年,如螻蟻一般卑微生存碌碌而活是一生,策馬揚信馬由韁任由本心一樣是活,我何故委屈自己,更何況人善被人欺,我以前倒是膽小如鼠但是不一樣險些將命喪了去,我要換一種活法,怎么?可是哪里礙到了王爺不成?”
對于晴這新奇的言辭,厲靖存覺得有些驚詫,但是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的想法一向散漫,裝也好本也罷,這么多年散漫下來,倒是對這些聽起來驚世駭俗的言論并不覺得有他。只是這話出自女人之口,就讓他不得不覺得這女人實非常人了。
“若你生得男兒生,我想加官進爵定不在話下。”厲靖存由衷的說道。
不料晴對這話并無絲毫反應,看著遠處開得正燦的臘梅,晴悠悠的說:“造化弄人,誰知此刻在此下一秒又會身向何處。女子如何,加官進爵又如何,這又豈會隨著之身而變換,有些人看中可那些在有些人眼中不過敝履而已?!毕氲阶约邯氉砸蝗舜┰蕉鴣恚埵乔缬幸活w大心臟,也難得的感嘆了兩句。
那日晴和厲靖存深談后,連續(xù)好幾天她都沒有見過他,丫鬟塵瀧打探到消息,皇上頻頻召靖王入宮好像是商量巖縣水患的問題。
巖縣坐落在沿海地區(qū),是通往西涼國的交通要塞,近來連續(xù)降了幾場大雨,淹沒了不少建筑,堤壩被沖垮了,造成百姓的大量傷亡,流離失所,雖然朝廷派出了重臣去治理,但收效甚微,那邊傳來的消息每況愈下,這幾日皇上召集了大臣們商議對策,得人心惶惶。
不過,厲靖存是個閑散王爺,一向都不關(guān)心這種事情的,也懶得插手,為什么這次皇上會找他呢,這點晴想不通。
罷了,反正和她沒關(guān)系,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她自己的事情,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朝代快一個月了,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她像浮萍般飄飄蕩蕩,這種感覺糟透了,她沒有辦法回到現(xiàn)代,那就在這里好好活著,這樣才對得起父母,對得起自己。
晴深知,她必須變得強大,只有自己足夠強,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才能離開這個像牢籠一樣的王府,她不喜歡被束縛。
心中暗暗做好打算,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地過著。
幾日后的夜晚,王府內(nèi)燈火通明,眾多女眷都聚集在大廳中,明黃燈光下,夏侯環(huán)坐在太師椅中,悠閑地捧起茶盞,吹了吹茶面的熱氣。
見大家等得焦急,歐靜雙示意安靜,上前一步,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太妃吉祥,兒臣給您請安了,不知道您今個兒把大伙喊過來是為了什么事?”
在旁邊伺候地桂嬤嬤冷著臉,輕蔑地掃了她一眼,道:“太妃自然有她的打算,王妃娘娘稍安勿躁。”
歐靜雙鳳目瞇起,眸中盛滿不悅,她好歹是堂堂的靖王妃,什么時候的到一個老婆子來指揮,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
奈何桂嬤嬤是夏侯環(huán)身邊的大紅人,這個家說到底還是夏侯環(huán)說了算,只要她不放權(quán),歐靜雙就要時時刻刻看她臉辦事,所以哪怕是咬碎了一口銀牙,都得往肚子里吞。
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忤逆桂嬤嬤的話。
“桂嬤嬤說的極是,方才是我太心急了?!睔W靜雙低頭退到下方,同眾人站在一起。
看到歐靜雙吃癟的模樣,混跡在人群中的晴心中暗爽。
歐靜雙這個女人平時囂張傲慢,不可一世,在老太妃面前還不是像老鼠見了貓,溫順的很,這人哪,真是矛盾。
“事情是這樣的,大家都知道靖王府的規(guī)矩,每年的三月老太妃都會帶領著府中女眷前去祈愿寺燒香拜佛,求菩薩保佑府中平安,今年也不例外,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祈愿日,這回老太妃決定要在寺廟小住兩日,由王妃及幾名妾室陪同,其余人等當天返回,大家有沒有意見?”
桂嬤嬤的話音剛落,底下就炸開了鍋。
“誰有意見可以站出來?!便紤卸赖穆曇糇韵暮瞽h(huán)口中逸出,大家看著老太妃整了袖口,站起身在桂嬤嬤的攙扶下走下臺階,頓時全部噤若寒蟬。
老太妃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的,這可是比歐靜雙還要可怕的人物,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選擇以卵擊石。
夏侯環(huán)緩緩走到璟背后,點了幾個名字:“吳氏,趙氏,尹氏……氏,你們到時候隨本宮還有王妃一起在寺廟小住兩日,可有意見?”
這三人連同晴在內(nèi)都是靖王的妾室,雖然不受,好歹也有個名分,比起通房丫環(huán)已經(jīng)算很好了,幾人中還是晴最先反應過來,“能陪太妃娘娘是妾身們的榮幸?!?br />
三人跟著附和。
夏侯環(huán)微微一笑,目光森然,眼中劃過一道兇光,轉(zhuǎn)瞬即逝,“桂嬤嬤,這事兒交給你全權(quán)安排,務必做的妥妥當當?!?br />
“是?!?br />
祈愿寺在城郊的南邊,香火鼎盛,上香的人絡繹不絕,從靖王府到這邊,需要兩個時辰,厲靖存見母親興致,不拂了她的興致,便安排了多名侍衛(wèi)隨行保護。
夏侯環(huán)跪在蒲團之上,雙目緊閉,手里一顆一顆地捻動佛珠,嘴里輕聲念著。
晴上完香,見案頭放置著的簽桶,頓時玩心大起,跪在地上搖動簽桶,算了一卦。
她不懂卦文,在廟中沒有見到算命先生,便找了個小和尚解答卦象。
“阿彌陀佛,施主請稍等,算卦一直都是主持大師講解的,容我進去為您通報一聲。”片刻后,小和尚禮出來,禮貌地邀請晴前往后院與主持詳談。
歐靜雙發(fā)現(xiàn)晴不見了,立刻起身跟了上去,卻被一個身影擋住,她回頭對上夏侯環(huán)冰冷的眼神,“王妃這是要上哪兒去?坐下陪本宮一起念經(jīng),桂嬤嬤,你跟過去看下?!痹捓锿钢蝗菥芙^的命令。
歐靜雙斂下眸子,藏匿在袖口下的拳頭緊了松,松了緊,最終什么也沒說。
再說晴那邊,在廂房等候片刻,主持大師便出現(xiàn)了,他身著袈裟,身子胖滾滾的,看上去十分慈祥。
“阿彌陀佛,施主請坐?!敝鞒制懔藟夭?,給晴滿上,頓時茶香四溢,充斥整個房間。
晴喝了一口:“主持,我的簽文您看怎么解?”她單刀直入,切入話題,外面有那么多人,要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偷偷離開,又不知要說什么閑話了,最好還是速戰(zhàn)速決。
主持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請恕老衲斗膽說一句,從施主的命格來看,與這里格格不入,原本不屬于這里,世間之事一切自有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你能來即是天命,也是劫數(shù),不如順應天意,好好生活?!?br />
這番話驚得晴打翻了茶盞,結(jié)結(jié)巴巴:“主持你……你都知道?你不會也是現(xiàn)代穿越過來的吧?”哇哇,那她豈不是找到救星了,回家有希望了!不對啊,要能穿越回去,那主持一把年紀了也不該留在這兒?。?br />
主持跟不跳躍的思維,雙手合十:“施主誤會了,老衲不懂你所說的現(xiàn)代,只是對玄學稍有研究,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施主接受現(xiàn)實吧?!?br />
晴雙手捂住口,作委屈狀:“要不要這么直接?”
這個時候,桂嬤嬤找到廂房,貓著腰偷偷地靠近,耳朵緊緊貼住木門,里面蒼老如洪鐘的聲音傳出。
第十章 人善人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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